第五年（外六首）

第五年（外六首）

早六点至晚九点

我是一台旋转的机器

被一个又一个人掌控着

关掉电源，然后睡觉。然后起床

如此反复

一年中某几天，八元钱

坐中巴，从村庄到县城

当天，八元钱，坐中巴

从县城回村庄

工作和家是同一栋房子

家门口是交通要道

昼夜车流，那车声像箭

扎进人心里

第五年某夜，终于忍不住

逃回了童年

那五年

没有读诗，写诗

天空一直阴霾

羊是云朵变的

上幼儿园的儿子，每天都

认认真真地看

拴在大门口的羊

他那干净的两汪湖水

想邀请羊走进他的世界玩耍

从幼儿园回来的儿子

兴奋地问我

妈妈，早上是白羊

现在变成了黑羊

有时也问，早上是瘦羊

现在变成了肥羊

还有时问，早上是小羊

现在变成了大羊

他有独特的语言体系，

那么会观察

他给我开了一扇又一扇明亮的小窗户

让我看见他眼里

有一个多彩的，不被污染的星球

我告诉儿子，我们家门口的羊是云朵变的

有时白有时黑

有时胖有时白

有时小有时大

我不敢告诉他，羊也是羊妈妈生的

也不敢告诉他，他每天早上和下午

看见的不是同一只羊

我更不忍心告诉他

在我们家的羊肉店里

每天都被客人吃掉了一只羊

家门口的树

家门外有棵树，夏夜里

蝉鸣如潮

一半灌进我耳朵

一半灌满我身边的锅碗瓢盆

每次起风，我喜欢看那棵

叶子宽大的树，使劲扭动

身子，像在挣扎，又像在舞蹈

寂静中，叶子哗啦啦地

琴弦一样被弹响

灯光照映的树下，树影摇曳

却像撒了一层盐

采 茶

山川写满诗行

行距间接住阳光最美的一段

凤冈青知茶山，茶树都很

绅士

我遇见了天上飘逸的羊群

人间舞蹈的茶女，还有满山争艳的野花

只是，我还没有遇见你

我看见，大山的雾给春天的诗行沐浴

还看见风给它更衣

还听见了鸟雀给它唱了一曲时代的赞歌……

我披着朝霞，在诗行间

低下头，摘下一片茶叶

藏下一个春天

山间小瀑布

雨后的山间小路，散发着

草木气息

多了《山居秋暝》的意境

土地湿糯，绿色繁茂

树上遗落的鸟鸣，划过我的发梢

又隐没在潺潺流水中

此处夏意阑珊

清风拂面，飞鸟贪欢

我不敢叹 落花与流水

这大梦人间，一期一会

与谁？

一晌贪欢

那时候

那时候的黎明，父亲挑

着泉水，走三四里小路

到家门口，转身

看见喝饱水的小路上

草绿花红

那时候的清晨，母亲背着

木柴，歇两三处才到家

柴棍上的虫子和蝴蝶

也跟着她来到了

青瓦木屋的墙角

那时候的晌午，村庄

炊烟袅袅，菜香溢出木屋

母亲就让我站在屋后的高处

扯着嗓子喊父亲吃饭

大山回应了我，父亲还没听见

那时候的黄昏，我爬上

家门口的梨树上

等父母扛着锄头，披着晚霞回家

我跳下树杈

村庄的灯火渐次亮起

天说黑

就黑了

我住六池河岸

我住在六池河岸

领养水草、沙石、浪花

和无家可归的鱼群，甚至领养

黎明的旭日和深夜的月亮

一场大水洗刷后，六池河，

不再惊涛拍岸，只有小桥流水人家

日出东方，这里

依旧江山如画

乌江支流，六池清泉，

水光潋滟，潺潺流水

将亿万光阴滋养成两岸璀璨

黎明，跳远沧生烟火升腾

……

六池河岸，秀美且壮观

它秉持的血液，将这方土地千年养育

借它的不息辽阔，慰我的

斑驳诗意

作者简介: 安凤，笔名，安安静静，80后，贵州遵义凤冈人。有多诗作发表于《遵义日报》《遵义晚报》《贵州政协报》《贵州作家微刊》等，爱清晨的露，爱夜晚的雾，爱阅读、爱诗、更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