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王兴和

地点靠山村、李老汉家。

人物李老汉：男，58岁，农民。

李萍：女，28岁，李老汉女儿。

李宝财：男，23岁，李老汉儿子，农民。

张莉：女，23岁，李宝财妻。

[李老汉家，陈设简单，午饭已毕，小两口吃完饭，张莉收拾桌子。

张莉宝财，回来，怎么忘了？把鸡骨头拿大街上扔远着点。

李宝财扔猪食缸里得了。

张莉让你爹看着多不好，还不得注意点影响嘛！

李宝财得，我爹连味都没闻着，还把猪给拐带了。

张莉委屈点吧！赶紧上我二舅那去一趟，请他来给咱们分家。这罪我算是受够了。回来，别忘了再把你姐请来。

李宝财（不耐烦地）我都请她好几回了，她都不来。

张莉（耳语）你就这么说，她准来。

李宝财这，这能行吗？

张莉怕什么？就这么说，快去。（踢李宝财一脚）

李宝财（见妻急了，顺从地）哎，哎。（下）

张莉豆饼不压不出油，这老爷们儿不收拾，他就艮究究。

李宝财（喊）小莉、小莉！（气喘吁吁地）好消息。

张莉什么好消息？

李宝财发、发了，小莉，这回咱们要发财啦！

张莉你不是感冒发烧了吧？（摸李宝财的头）。

李宝财我爹在粮库卖豆子捡了五万块钱哪！

张莉多钱……？

李宝财五万元哪！

张莉真的？

李宝财是你二舅亲眼看到的。刚才我去请他到咱们家来，他亲口对我说的，那还能是假的。

张莉（少顷）这家现在咱不分了。

李宝财（不解地）怎么呢？

张莉你想啊，现在要分家，你爹能把那五万元钱拿出来吗？不分了，说啥咱也不分了。

李宝财那我都通知我姐姐来啦！

张莉那还不好办，就告诉她，不分了。

李宝财不是。我是按照你告诉我那么通知她的。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蹲下）

张莉瞧你那熊样。（胸有成竹地），有我哪，到时候瞧我的。这回，你爹回来一定要好好伺候他，头拱地也得让他把那五万块钱拿出来。

李宝财（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那，那咱以后就不分家了。

张莉那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你爹怎么走啦！无论如何得先把钱弄到手。（吩咐李宝财）快去，上街上买点鱼、鸡、木耳什么的，哎，对了，还有红肠好酒。快去快回！

李宝财哎！（下，与父亲相撞）

李老汉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

李宝财爹，你回来了？

张莉（一反常态地）呦，爹，您回来了。这宝财也是，从来都像瞎马驴似的，走道也不看着点。哪像爹您呢，路边儿沟旁儿的都看得相当仔细。啊，爹！（指宝财）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给爹搬个凳来呀！你也是，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能让爹一个人去卖豆子，要是去俩人有多好啊！

李老汉唉！我一个人也行。

李宝财（不解地）那不是你让我……

张莉得、得、得，都这么晚了，咱爹一定是饿了，快去买点好吃的给咱爹补养补养。（宝财应声欲下，李萍右臂带黑纱，手拿烧纸上）

李萍（大哭）我的爹呀！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呀！你这一辈子也没过上好日子呀！爹呀！爹，……。（李宝财明知事由，无措，李老汉怔住）

李老汉你这是哭谁呢……

李萍（抬头愣住），爹、爹、你没死啊！（站起转身打李宝财一耳光）你怎么说咱爹他……（李宝财手捂脸不知说什么好）

李老汉（手指儿子）你，你……（气昏过去，众人呼叫）

张莉（上前）快，快掐人中。（趁慌乱之机摸李老汉衣兜）你看这事叫你整的。

李宝财不是你叫我这么说的吗。

李萍（气急地）你们俩还是人吗？

李老汉（醒来）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孽种。

李宝财（跪地）爹，都是我的不对，全怪我！（打自己嘴巴）我不是人，我他妈不是人揍的我。

李萍你怎么就说混蛋话呢！你们不愿养活老人也就算了，可也不能作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呀，今后你们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气愤地撕下黑纱布）

张莉大姐，爹，你们别生气，其实宝财也是想让您活着看看我大姐是怎么孝顺您老人家的，看看我大姐对于您的死是如何地伤心悲痛……

李萍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好听了。

张莉（趁机）对，对，不说了，（指李宝财）快扶爹好好休息休息去。（对宝财）去给爹冲点麦乳精。

李老汉哼！拉倒吧。正好你姐姐也让你给请来了，去把你二舅也叫来。

张莉爹，叫他来干啥？

李老汉不是给咱们分家吗？

张莉哎呦！爹呀，您还是生气啊！那是我们年轻不懂事，以前都是我们错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对大姐）宝财用这种办法把您请回来，是有点缺德，不过他是想让您回来做做思想工作，再说就这么一个儿子，闹分家也让人家笑话不是？哪能分家呢！您说是不？爹！

李宝财对，这家说什么也不分了。

李萍行了，行了，我实在不愿看到分家的场面。老人最需要精神上的安慰，需要一个安乐祥和的家庭，只有这样晚年才能幸福。将来你们也有到老了那一天，要也这样，你们怎么办？

张莉大姐说的太对了。这家不能分，咱得好好过日子，把这房好好收拾收拾，把爹那屋黑白电视换个带色的。

李宝财对，爹那屋里闷热，有钱了安台电风扇。

李萍可别闹腾了，求你们了。

张莉哪能这么说呢！大姐放心，往后我们要是再提分家二字，（指肚子）就让这孩子……（宝财赶紧捂住张莉的嘴）

李萍行了，就别起誓发愿的了，今后改了就行了。

李宝财保证改。赶紧给爹做饭去。

张莉哎，咱爹牙口不好，给您擀点面条，去买只烧鸡，再买瓶好酒。

李老汉（心里完全明白地）行了，行了，给你3600斤黄豆钱，一块一一斤，3960拾元。（把钱放到桌子上）

李宝财那，那些钱您都存起来了？

李老汉就这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啊！

李宝财不是，我是说在粮库大门外那儿捡……

张莉（将宝财拉过一边）哪能现在就问呢？

李老汉没有啥，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说这事，在粮库是捡了五万块钱，挺有财命吧？可是我……

张莉真的？（走到李老汉身旁）我就说吗，您老爷子就带那福相，不多子也得多孙哇，大姐，您说是不？（给李老汉捶背）

李老汉告诉你们吧，那五万块钱我还给人家了。

李宝财、张莉给……，咱爹还考验咱们呢，真逗。

李老汉真的，不信你问你二舅家的老丫头，她也在场，你爹我是喜欢钱，可也得看看这钱是怎么来的不是？

李宝财咋来的？捡来的呗！

张莉对，有丢就有捡，这叫点儿。

李老汉可咱也不能看着人家倾家荡产哪，咱们也知道一年到头种点黄豆不容易，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儿，这叫血汗钱哪！

张莉坏了，你爹又要犯病啦！

李宝财不能。

李老汉所以，我就在那一直等到丢钱的主来了，把事情说对了，我就把那五万元钱还给人家了。

李萍爹，您老做得对。

张莉对个屁！

李萍你想，这要是爹把买黄豆钱丢了，你们得是啥心情？得有多着急，多上火呀？

李老汉哎呦，人家这个感谢呦，真让我有点受不了。

张莉光感谢顶个屁用？

李老汉人家说什么要给我一万元当酬谢，可我说什么也没要。

张莉（指宝财）看看我说对了吧？，你爹犯病了。

李老汉你们给我听着，那钱咱们不能要，你爹我也爱钱，可咱也不能昧着良心，咱们一年到头种点黄豆不容易，可人家也不容易，本来丢了钱就够上火的了，可咱们捡到了钱就该还给人家，这是做人的标准，人活着得有点气节吧？你们俩口子闹分家也行，不过在分家之前我还是要说两句，这过日子得靠勤劳致富，你们两口子都成了麻将专业户了，早晨睡到八九点钟，这日子，可不能这么过呀！

张莉呦……啧……，你们听听，哪有老公公管儿媳妇睡觉的？谁离开谁还不过了？

李萍哪能一来气就要分家呢？你刚才可是发誓的呀。

张莉发誓，发誓的事多了。（对李宝财）分家，分不分？说话呀，怎么没动静了呢？

李老汉你……你他妈聋了？（打宝财个耳光）

李宝财我，我，我……

李萍小莉呀，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张莉不好听啊？唱歌好听，找彭丽媛去！

李老汉天哪！我们么摊上这么个冤家，我命苦哇，从他四岁那年我是又当爹又当妈，里里外外，缝补洗刷，起早贪黑，我个大老爷们背了十八年饭锅，就这么个人种，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村里那么多人劝我再办个人吧，我说拉倒吧，怕说了个后妈孩子受气。我省吃俭用，好容易给他说个媳妇，哪成想这不是给自个找了个后妈吗？天天看不完的脸子，受不完的气，我装着没事似的，寻思忍吧，往后就好了。谁成想，这，这就是我养老的儿子。

李萍爹，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养儿未必养老啊！

李老汉好虎一个能拦路，耗子一窝喂猫的货，养儿防老，哈……那才扯犊子呢。

李萍爹，走吧，我接您走。

李老汉咳！爹对不住你呀，哪有脸去？那年你考上大学我愣是没让你去，寻思，闺女早晚是人家的人，供姑娘念书没用。是你爹心眼不好耽误你了。我真后悔呀，可不能重男轻女呀！

李萍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啥？姑娘照样能养老，走吧！

李老汉哎，哎！（父女二人下）

李宝财（埋怨地）都他妈是你的事。

张莉你怨谁？你不是也同意分家吗？

李宝财这回好，能干活的人走了。

剧终。

责任编辑王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