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对幸福的“豪猪”

乌耕

如果多一分包容与悲悯

多一分豁达与智慧

多一分胸襟与自省

而力戒斤斤计较或者此消彼长

也就是经常找找自己的不足

给自己剪剪那些又长又硬的“毛”

则“围城”中就会有一对和谐而幸福的“豪猪”吧

圣人说，食色性也。进食与爱欲的冲动，被先哲定义为人性的两块基石。看看动物世界吧，所有的厮杀都为了“食色”。当然，人类有了爱与理性，可以制订文明的游戏规则从而远离“厮杀”，甚至变得温情脉脉。

在创世纪中，上帝先造了个亚当，怕他寂寞，便用他的肋骨又造了个夏娃。这其中透露出一个很哲学的信息：一个人太寂寞。

然而，人类的困境是：一个人太寂寞，两个人太拥挤。古往今来，歌颂爱情的文学艺术可谓恒河之沙，但歌颂婚姻的寥若晨星。个中缘由，便因爱情是诗化而浪漫的，而婚姻是物化而沉闷的。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花前月下，情意绵绵，废话也能讲得如吐莲花，唇齿生香，自来水也能当可乐喝。然而一旦进入婚姻，雾里看花的时代结束，坚硬的碰撞就此开始：性格的差异，价值观念的相左，生活习惯的不同，成长背景的反差，经济问题的压力，甚至茶几该如何摆放，几乎任何不可能成文的问题都会成为问题。这时，一对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便酷似突然给拴到一块儿的两头叫驴，争吵和磨擦，会成为每天的“必修课”。

有句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其实婚姻也如此。一般说来，那些智慧而豁达的人，其婚姻的磨合期会很短，因为彼此走到一起不是为了寻找战争，而是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所以很快他们就会找到彼此的边界并确立打球规则，一如两个文明国家通过和谈而建立睦邻友好关系。相反，一对心胸狭隘又刚愎自用的人，这磨合期大约会很长，甚至一辈子都笼罩在硝烟中。当然，也有一些人可能“磨”了几个回合便劳燕分飞了。

我有一位朋友，结过两次婚，有过一次外遇，近十年前就因恶疾去世了，当时他只有三十几岁。他的一生，差不多是在跟几个女人的争吵中度过的。他病危时我去医院探视，其时他已经昏迷，他的夫人哭着说：你睁睁眼啊，大哥看你来了。但他已经无力睁开双眼了。

我想，在他神智还清醒的最后时刻，他应该后悔自己的不智和孟浪；而他夫人的泪水，似乎意味着她也在为他们曾经的“战争”而忏悔吧。

这位朋友自幼丧父，乡下老母就他一个儿子。参加完他的丧礼后，我心情很沉重，写了一篇很长的日记，并试着做了一幅挽联：两度婚姻，无一宁日；遽然红杏出墙，奈何沈园柳老。

叔本华有过一个很妙的比喻：人很像豪猪，因为害怕寒冷，于是彼此靠近；但因为身上的毛太硬太长，扎得彼此很疼，于是再分开。

我想，步入婚姻的人，如果多一分包容与悲悯，多一分豁达与智慧，多一分胸襟与自省，而力戒斤斤计较或者此消彼长，也就是经常找找自己的不足，给自己剪剪那些又长又硬的“毛”，则“围城”中就会有一对和谐而幸福的“豪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