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佐格与德梅隆的建筑理念剖析

彭帆

摘要：2001年，雅克·赫尔佐格（JacquesHerzog）和皮埃尔·德梅隆（PierredeMeuron）获得了普利策建筑奖。他们两人一起与1978年成功创立了赫尔佐格与德梅隆建筑事务所，并且自此建立了长期稳定富有成效的合作关系。他们拥有如出一辙的人生经历：同于1950年出生于瑞士北部德语区城市巴塞尔，在同一所小学、中学读书，1970年又一同考入瑞士苏黎士联邦高等工业大学学习建筑学，并于1975年毕业获得建筑学学士学位。

关键词：建筑的本源；四元素；极少主义；波普艺术

前言

雅克·赫尔佐格和皮埃尔·德梅隆同样的生活经历和教育背景，使他们不仅成为生活上的好友，更是成为事业上的搭档。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在苏黎士高工的求学期间，恰逢社会学在欧洲建筑院校大行其道之时，社会学和心理学来源的课程被作为建筑学的专业主课而传授给学生。两年之后，著名的意大利建筑师阿尔多·罗西来到ETH执教，雅克·赫尔佐格和皮埃尔·德梅隆深深受到了他的影响。罗西的理论截然相反，他认为建筑仅仅是，并且总是建筑，任何外围学科都无法替代，甚至提出“忘掉社会学，回到建筑”的口号。罗西这种回归建筑内在本质的理念深深震撼了当时的雅克·赫尔佐格和皮埃尔·德梅隆，使他们致力于对建筑根本意义的探索和对建筑建造本质的追求。

1对于建筑本源的追寻

RafaelMoneo曾经提到“TheworkofHerzog&deMeuronseemstobeinspiredandguidedbyasearchfororigins”。要提到H&M对于建筑本源的追寻，就不得不提到他们在ETH的前辈，德国著名建筑师和理论家散帕尔（GottfriedSemper）。

1.1火塘（hearth）

最早的猎人围坐在火炉旁组成团体，成为社会组织的起源；现代社会中，壁炉在西方仍然是家庭的精神中心，它产生了人们对于场所的认识。壁炉已经超越了最初的功能作用而成为家庭、部落乃至民族的象征。在赖特的著名设计中，壁炉是整个建筑组织功能布局的中心，同时也是各部分的精神核心。

1.2基础（earthwork）

基础产生的动机是使人们离开潮湿的土地以免受洪水侵害，是由堤坝和运河的建筑发展

而来。

1.3屋顶/框架（framework/roof）

屋顶是用来遮挡风雨以使火焰免受天气影响。Semper把原始的single-roof住宅与北部

斯勘的那维亚地区联系在一起，屋顶保护着所有家庭财产。屋顶的建筑也使得建筑技术得以

发展，木头和混合的建筑框架结构逐渐产生。

1.4围护（enclosure）

围合结构阻挡了风沙，限定了与外部世界明显不同的内部私密空间。这种垂直的维护，与空间简单的装饰动机相联系，如同亚述、埃及、中国的建筑中像席子一样彩色的镶嵌编织物。亚述人最好地保留了围护的原始意图：席子和枝编工艺品的空间分隔物。散帕尔认为，这四大要素是建筑最基本的构筑要素。

建造过程的出发点。H&M把这一信念贯穿到他们早期的几乎所有的作品之中。从开业后的第一个设计蓝屋（Bluehouse）开始，到巴塞尔的沿公园共有墙公寓（ApartmentbuildingalongaPartyWall），从博特明根（Bottmingen）的三合板住宅（PlywoodHouse）以及塔维尔（Therwil）的艺术收藏家住宅（HouseforanArtCollector）（见图2、3、4、5）。独立的“平台”使建筑轻盈般如同被搁置在大地之上。建立基础成为建筑师对于建筑根源的探索中始终关心的、首要的基本环节，成为建造过程中最重要的、决定性的一步。

在PlywoodHouse的设计中，H&M刻意的把建筑的基础面抬升起来，这使得建筑和大地分离开，他们认为这是一切建造活动的开始。屋顶作为水平的覆盖构件，在H&M的眼里，它是第二个元素。最后镶嵌木板作为围合的元素，可以在上面自由的划分。H&M认为，这所有的元素就是人类建造行为的开始，是建筑普遍的法则。然而，他们不光追求建筑的普遍性研究，同时将场地的特殊性赋予了建筑。建筑平面的产生就是对场地内大树退让的结果。H&M对于建筑本源问题的关注，使他们的作品散发着浓烈的与众不同的气质。H&M强调建筑的物质性，关注地基、墙体、屋顶等构成建筑物质存在的最基本的元素。然而他们最着迷的，还是建筑的围护元素作为编织的属性。他们在实践中不断积累与创新材料和构造的经验，寻求与建筑的建造本质的直接对话。H&M他们被服装和纺织品深深的吸引，Herzog曾经在访谈中说过“我母亲是一个裁缝，身边总是围绕着纺织品原料，我被其深深吸引”。也许是从小使然，H&M非常的热爱材料。这也跟他们追寻建筑本源的设计理念息息相关RafaelMoneo曾经说过“Ononehand，thereturntooriginsleadstothesimplificationofform，toextremesthatleavenoroomfordiscussingexpression.Ontheotherhand，itleadstoquestionsaboutthenatureandpotentialofmaterial”。H&M在建筑中对于物质和材料的热衷程度，以及对于建构的重视，都是建立在象征及图像的摒弃和抑制的基础上的。他们对待材料的态度，不是想借此表达任何寓意，或者自己的想法。他们只是希望材料在建筑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表现出材料自己的特性。H&M对材料的运用首先表现在他们将传统的美学地数量、比例及韵律等运用于材料上。我们可以看到H&M于1986年设计的瑞克拉仓库（Ricolawarehouse，图6-7）。H&M的宣言是“建筑应该是建筑本体结构的视觉表现”。在这里，建筑的平面，剖面以及空间的概念都不是H&M的关注点。他们唯一关注的，是长方形的空间外部围合的表皮。H&M在确定了使用木板材料以后，接下来就是如何表现材料了。H&M有意的暴露木板的接合口，并且做出了水平的横板，使得木质墙面呈现出水平的线条。从建筑的底部开始，水平的线条逐渐的由密变疏，到了顶部，成为竖向的支撑，整个建筑仿佛是从地下生长出来。H&M将这种韵律的变化运用在墙面上，使得建筑呈现向上生长的趋势。

与此同时，下部密，上部疏的墙面分割方式也蕴含了建筑师H&M对于原始建造中的墙面下部厚，上部薄的一种怀旧感情。同样，它也表现着一种建造的逻辑。

另外，H&M运用材料的方式还表现在他们不断在实践中积累和创新材料构造的经验。创造性的运用材料是他们这种能力的巅峰。H&M的著名作品DominusWinery（图8-9）正是这样的完美体现。整个建筑呈长方形，非常简洁的形体。建筑的墙面简直让人着迷。这个墙面是将当地盛产的玄武石堆放在金属编织成的篾框里。这样的构造形式是使用在瑞士当地的高速公路两边作为围护的结构。这种构件本来是作为不透明的元素存在，然而H&M由直觉发现了它作为半透明的性质，特别是作为建筑墙体，从内部所看到的情景。在建筑的底部，堆放的较小的石块，石块间的空隙较小；往上部，堆放的石块越大，空隙也越大，整个墙面也给人下重上轻的感觉，符合建造的逻辑关系。据H&M自己的介绍，这些玄武岩在白天能够吸收大量的热，保证室内的酒所需的保存温度，同时遮挡阳光。到了晚上，石块向室内释放热量，保证酒的保存温度不会迅速下降。

2极少主义艺术的影响

极少主义（Minimalism）艺术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属于非绘画性抽象艺术的一支。主要包括“硬边美术”、“系统绘画”和“极少艺术”等。它们都是相对于那种色彩交织沉重、笔触明确飞舞、明暗层次渐变、轮廓含混不清的，试图表达无意识状态下情感宣泄的“绘画性抽象”而言的。顾名思义，极少主义艺术是指外在形式被消减至极至，从而直逼形式本质的艺术。它排除了外表装饰和表现性的姿态，反映纯粹的抽象、客体和无特征的艺术逻辑。其作品最显著的特征使直角、矩形和正方体，创作手段极为简约。其绘画多为单色画，且经由数学计算画出方格子或线状结构，能引发一种纯净的庄严和秩序感。而雕塑则多用金属、玻璃、透明塑料等工业材料甚至管道来制造一系列的几何体，丝毫没有常规雕塑作品那种能引发幻觉的特征。

2.1极少主义艺术是一种非表现性（Nonrepresentational）的艺术，其作品是独立于各种不同环境中的封闭的自我完成体，不表现或反映除本身以外的任何东西，不参照也不意指任何属于自然或历史的内容于形象，以独特新颖的形式建立属于自己的欣赏环境。

2.2极少主义艺术是一种客体存在（Objectbeing）的艺术，它不仅是非表现性的，而且也不再现什么。艺术家总把艺术的客观真实性当作艺术来强调，并竭力避免个人介入的任何痕迹。同时，极少主义也强调其作品中没有任何预先设定的原型（Prototype），即艺术是不模仿任何已存在之物的，作品本身就是一种除去任何细节形式的本质存在。

2.3极少主义艺术是一种重视“共相”（Generality）的艺术。极少主义艺术家看来，以前的艺术总将“个性”放于首位，这就加入了创作者的主观因素，而远离了对象所固有的“真实性”。它主张，每个事物都有它固有的真实与美，创作者面对它们时，只有将主观判断减到最低限度，事物本身才会表达自己的声音。而舍弃一切外在的偶然性，把对象简约到最低限度的几何体，才能使“共相”凸显。

3建筑形态的最简化

出于对建筑本源的追求和对极少主义艺术理念的理解，H&M的建筑作品大多表现出极简的形态特征。

木屋（WoodHouse，图10）位于德国斯图加特（Stuttgart）郊外。它的形体被约减到了极至，完全没有了那些通常住宅应有的台阶、窗扇、门廊和屋檐，也没有明显的入口，门可以是窗，窗亦能做门。它的尺度和外貌都不像是一栋房子而更像一个几何模型。在这里，H&M还有意的模糊了墙壁和屋顶的区别，墙可以是屋顶的下延，屋顶亦可以是倾斜了的墙体，墙体和屋顶交界处的异形窗更加模糊了两者间的关系。

在木屋的模型似的简单体量中，传统住宅建筑的尺度感被削弱了，建筑的各个部分都不再遵照通常的尺度感设计，尺度在这里仅仅是简单的设计尺寸而己，同时，建筑的表皮呈现出连贯无分隔的匀质的材料。这种对建筑尺度感的忽视，在H&M的巴塞尔沃尔夫信号楼、中央信号塔（CentralSignalTower）、普拉达青山精品店等经典作品中得到了更加清楚的体现：带状铜条和菱形框架通过无穷的复制，大大消减了建筑本身体量的尺度感，使凸显于外的仅是材料的尺寸而已。

4使用单一的材质

极少主义艺术是指外在形式被消减至极至，从而直逼形式本质的艺术。它排除了外表装饰和表现性的姿态，反映纯粹的抽象、客体和无特征的艺术逻辑。极少主义艺术的形式上的约减在建筑的材料选择上则体现为使用有限甚至单一的材料来表达建筑本体的意义。

研究H&M的作品，就一定会发现，虽然建筑师对于材料运用和研究已经步入非常的深入与广泛的领域，但是具体到他们的每一件作品时，却表现为对表皮材料种类的节制或单一。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建筑师大量的新建作品之中，亦反映于他们诸多的改建项目里。

建筑设计中光与影的地位是不一言而喻的，许多建筑师都努力地探索着光与影之于建筑非凡的表现效果。日光，在柯布西耶那里构成了他建筑定义的全部背景：“建筑是阳光下科学性的、正确无误的体量游戏”，因而，柯布西耶的建筑试验着各种光对空间的表现效果，充分展现出建筑的体积之美和光影之美。

然而，在极少主义范围内，这种光线的强烈的造型效果，被合理地认为是有损于建筑的纯净之感。关于柯布西耶日光下的建筑，H&M提出质疑“若太阳经常被云层遮盖，光线总是呈弥散状，那情况又会怎样呢?”又或者在一些对日光有特殊要求的建筑中，比如展览馆，阳光甚至阴影都会对作品本身及其展览造成不利时，又如何解决光线的问题呢?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说，H&M的建筑正是对上述问题的思考和解答。

在慕尼黑的戈兹美术馆的设计中，他们为了获得均匀柔和的室内光线，采用了双层玻璃高窗，外层为可以反射环境的透明玻璃，内层为半透明状的磨砂玻璃，两层玻璃之间装有调节亮度的电动遮光窗帘。展室墙面洁白淡雅，木地板平整光洁，天花上除了平整的灯槽之外亦别无他物。自然光线经过了高窗的双层过滤之后进入展室，使艺术品得以在理解了极少主义艺术的思考方法与哲学理念后，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它使建筑从表意与象征的怪圈中摆脱出来，使建筑更加关注本体的形态意义，并在简单形式的基础上来分析和解剖其基本元素的基本构造的变换。从这个意义上讲，它的艺术理念恰好和H&M的创作思想中对于建筑基本要素的关注有了某种程度上的契合。

5波普艺术及Warhol对H&M的影响

波普艺术（PopArt）最初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的英国，波普（Pop）一词是带有理语性特点的对于“大众艺术”的简称，它是继抽象表现主义之后的一种影响极为深远与广泛的当代艺术形式。

安迪·沃霍尔（AndyWarhol）或许可以说是最著名的波普艺术家，他所具有的艺术潜质和艺术创造力使他成为了红极一时的艺术风云人物。与其他的波普艺术家相比，沃霍尔主要将注意力集中于一些商标和超级市场的产品上，更加彻底地取消了艺术创作中的手工操作观念，而代之以机械复制为特征的不断重复的风格。

6结语

H&M对于当代艺术一直持一种关注和理解的态度，他们不仅与多位当代艺术家建立了长期合作的关系，而且还从中不断汲取养分来激发创作的灵感。

沃霍尔是他们心仪的艺术家之一。自瑞克拉欧洲新厂房开始，他们就创造性地将沃霍尔的机械复制的方法挪用到建筑上，设计出了许多风格独特的、迥异于传统建筑样式的建筑作品。

参考文献：

[1]王群．空间·构造·表皮与极少主义[J]．建筑师，19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