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建伟治疗产后感冒理论探微

魏一剑1*，连建伟2

2浙江中医药大学，浙江衢州324299

【摘要】产后感冒属于“月子病”的范畴，因产后妇女亡血、亡津及本虚的特点，与普通感冒治疗有所不同。连建伟教授擅用经方辨证论治，临床疗效佳。笔者有幸曾师从连建伟教授，对其临床经验及经方讲稿反复研读，总结连师治疗产后感冒的第一要务是养血救阴，认为有是证就用是药，既不能拘泥于产后气血虚，不敢攻，也不要忘了扶正，正气大伤，即使祛邪，还是要考虑扶正，扶正来帮助祛邪，进行全面的辨证论治。此外，小柴胡汤的临床活用亦是治疗本病的关键。

【关键词】产后感冒；辨证论治；连建伟。

连建伟教授，为第三、四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精于脉理，擅长运用经方及后世各家医方治疗各种病症。笔者有幸从师临证，现对连老师治疗产后感冒理论探析如下。

产后感冒属于“月子病”的范畴，因产后妇女多亡血体虚，故和一般感冒又有所不同[1]。笔者多年来根据中医理论，基于产后“亡血伤津、瘀血内阻、多虚多瘀”，“产后宜温”等特点，治疗产后感冒固守生化汤加味，疗效不尽人意，一直为找不到治产后感冒的高效方药而苦恼。一日拜读连建伟老师的《金匮要略方论讲稿》妇人产后病脉证治篇，受益匪浅。其中病脉证治中第七条：“产后七八日，无太阳证，少腹坚痛，此恶露不尽。不大便，烦躁发热，切脉微实，再倍发热，日晡时烦躁者，不食，食则谵语，至夜即愈，宜大承气汤主之。热在里，结在膀胱也。”第八条：“产后风，续之数十日不解，头微痛，恶寒，时时有热，心下闷，乾呕，汗出，虽久，阳旦证续在耳，可与阳旦汤”。第九条：“产后中风，发热，面正赤，喘而头痛，竹叶汤主之”。连师对以上三条做了如下总结：“第七条是产后七八日，热已入里，用承气汤荡涤实邪，除阳明之热。第八条是产后太阳中风，风邪不解，阳旦证还在，还是用阳旦汤，就是用桂枝汤解肌发汗来退热。第九条是阳气虚，再有风寒之邪，扶正祛邪，用竹叶汤。所以有是证就用是药，既不能拘泥于产后气血虚，不敢攻，也不要忘了扶正，正气大伤，即使祛邪，还是要考虑扶正，扶正来帮助祛邪，全面的辨证论治”。以上三条可以说是产后感冒的明文，加之连师解析透彻明了，使人一目了然。

仲景抛出此三条条文是否示人治产后感冒法则已尽呢？意犹未尽也，读此篇第二条则更耐人寻味，“产妇郁冒，其脉微弱，呕不能食，大便反坚，但头汗出。所以然者，血虚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虚下厥，孤阳上出，故头汗出[2]。所以产妇喜汗出者，亡阴血虚，阳气独盛，故当汗出，阴阳乃复。大便坚，呕不能食，小柴胡汤主之”。连师对此条文有独到的见解，《连建伟金匮要略方论讲稿》第329页第二段：“因此，联系第一条条文，就这个郁冒，当然是由于亡血再汗出过多，孤阳上犯，但还‘寒多’二字，就是又感受了风寒之邪，还有其他的症状出现，呕不能饮食，大便坚。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好先解除外邪，所以用小柴胡汤。外邪解除了，然后再补阴血”。连师此文，笔者感触颇深，认为读仲景书要前后联系，断章取义则离仲景本意远也。首先，如果此郁冒单由血虚未感风邪而作，那么头汗出，达到“阴阳乃复”了，照理说应该就此打住了，阴阳乃复，何又来个“大便坚，呕不能食，小柴胡汤主之”呢？所以此条文需与第1条条文互参，“问曰：新产妇人有三病，一者病痉（一作“痓”），二者郁冒，三者大便难，何谓也？师曰：新产血虚，多汗出，喜中风，故令病痉；亡血复汗，寒多，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难”，其中“亡血复汗，寒多，故令郁冒”，结合第2条中的“血虚而厥，厥而必冒”，说明郁冒可有几种情况：一者，产后亡失血液再加上汗出得多，会因为阴血不足，孤阳上冒而产生眩晕、郁闷的症状，即称之为郁冒的一种；二者，亡血复汗之体更容易受风邪的侵犯，受风之后，这种特定的体质即阴血不足就更会出现孤阳上冒与邪抗争，孤阳上冒而致郁冒。因此推断，第2条条文当中的郁冒必定是同时感受了风邪，也就是说产后受风，出现了郁冒。如果未受风邪且在未用药的情况下，此冒家因血虚下厥，孤阳上出，但头汗出可达阴阳乃复暂且就无需用药了，但因为感受了风邪，所以就出现了大便坚，呕不能食，因此予小柴胡汤主之。前面讲了，但头汗出达阴阳乃复了暂且就无需用药，假如但头汗出而未达阴阳乃复的呢？连师认为此时无论是否感受风邪均应养血救阴为第一要务。

仲景把小柴胡汤证列在产后感冒证治之首，也是用心良苦的，看《伤寒论》第97条：“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嘿嘿不欲饮食，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小柴胡汤主之。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其“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不正是产后外感最好的注解吗？小柴胡汤证的“血弱、气尽”就是“营弱、卫尽”，也就是所剩不多了，于是肌肉组织间的空隙张开，所以“腠理开”，邪气因而进入半表半里，与正气相搏，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治以小柴胡汤。如果正气继续受到损害，或日渐消耗，邪气就会继续入里，进入心下，则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连师体会妇人产后气血两虚，百脉空疏，汗、吐、下三法均因慎用。小柴胡汤加减得法治产后感冒可谓捷效，考《伤寒论》第230条：“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胎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完全可解产后感冒也。

试举验案一例：2020年8月20日，李某，女，28岁，初产后半月，因天气炎热，自产后一直居于空调房，一日夫诉其妻产后未满月而感冒，邀诊于连师。刻诊：头痛，寒热往来，两耳闭塞，口苦，时有泛恶，不欲进食，五日未更衣，舌苔白，左脉细弦，右寸浮。经辨证为太阳少阳两感证，予柴胡桂枝汤，方药：柴胡18g，黄芩6g，姜半夏10g，炒党参6g，桂枝10g，炒白芍10g，炙甘草6g，生姜10g，红枣5枚。上药三剂，水煎服，日两次。三日后其夫告知三剂药尽感冒已痊，便畅，饮食如初。连师辨证精准，故投药有效如桴鼓之妙。

参考文献

[1]刘渡舟,聂惠民,傅世垣.伤寒挈要[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

[2]连建伟.连建伟金匮要略方论讲稿[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8.

通讯作者：魏一剑（1976-），男，汉族，本科学历，研究方向：中医脾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