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恋地情结的表现方式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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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 ·塔可夫斯基恋地情结的表现方式

冯归

三峡大学 湖北省宜昌市 443002


摘 要:享誉世界的电影大师——塔可夫斯基,在他电影中对“根的主题”进行了反复的表达。段义孚将“恋地情结”定义为“人与地之间的情感纽带”,而塔可夫斯基对地的刻画和情感正是他的恋地情结的体现。因而本文旨用段义孚的恋地情结理论,对塔可夫斯基的电影进行研究和分析,对他的恋地情结在电影中的三种表现方式做出阐释,感受他电影中对土地情感的执着书写。

关键词: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恋地情结;段义孚;电影;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这位享誉世界的电影大师出生于1932年,距离莫斯科一百多公里远的伏尔加河畔的一个村庄。生于斯长于斯的环境对他有着深远持久的影响,也成就和塑造了他的塔式诗性电影风格。塔可夫斯基在电影中对“根的主题”进行了反复的表达,“根”就是塔可夫斯基的童年、故园以及国家。段义孚将“恋地情结”定义为“人与地之间的情感纽带”,[1]2塔可夫斯基对地的刻画和情感正是他的恋地情结的体现。本文旨用段义孚的恋地情结理论,对塔可夫斯基的电影进行研究和分析,对他的恋地情结在电影中的表现方式做出阐释。

  1. 孩童视角的运用

1962年,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伊万的童年》荣获威尼斯影展金狮奖。电影中导演大胆的采用的小男孩伊万为主角,并在电影中交织着伊万的梦境,使得电影氛围“充满着回忆和诗意的联想”[2]25

恋地情结理论认为每个人对环境的感知是具有很大的个体差异性的,孩童的世界拥有很大的开放性。“对于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孩童来说,基本上就是生活在一个鲜活的世界中。”[3]83人到了成年期,他们鲜活的感官体验就会降低,而孩童们拥有更加充裕的时间,更少的世俗烦恼,对世间万物更容易产生细微的情感,对待事情的角度也更加奇妙。塔可夫斯基也在其自传中曾谈到“最美的回忆常常是属于童年的。”[4]25他认为童年记忆具有特殊的情绪氛围,充满着诗的色彩,正是与他诗性的电影创作理念具有着高度的匹配性。于是《伊万的童年》中,小伊万做的四场梦,全都源于与塔可夫斯基童年相关的联想。第一场梦,从头到尾,包括里面一直重复的一句话,都源自于塔可夫斯基童年最早的记忆。[5]25在塔可夫斯基的自传体电影《镜子》中,这样孩童的视角体现的则更加突出。《镜子》是一部非常个人化的电影,影片将塔可夫斯基的非线性叙事展现的淋漓尽致。电影中童年时期的记忆、梦境与现实一直交织着,连“我”的记忆都借由孩童的视角展开。童年的记忆在塔可夫斯基的影片中一直反复出现,使得孩童视角得以固化,成为塔可夫斯基恋地情结的表现方式之一。

童年的记忆和童年的情感交织出了塔式的电影风格,他的长镜头就像流动着的风景画,回溯着孩童时期生活对他的深刻影响。电影中反复出现的孩童视角,正是塔可夫斯基恋地情结的体现。

  1. 对故园环境的依恋

恋地情结认为:“人类对环境更持久和难以表达的情感则是对某个地方的依恋,因为那个地方是他的家园和记忆储藏之地。”[6]136在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之中,恋地情结不仅表现于对孩童视角的运用,还体现在对故园房屋、田舍的浓烈依恋之中。

在塔式的电影之中,故园房屋、田舍是反复出现的重要素材,在改编自波兰科幻小说家列朗的电影《索拉里斯》中,有一个可以根据人的记忆复制事物的星球,星球将男主角曾经居住过的俄式住宅,家乡的田野,池塘都一一复原。导演将故园环境视作了情感的载体,男主角的记忆和情感不只存在于妻子和父母身上,故园也是他情感所依附的地方。在《镜子》中这种依恋之情表现的更加强烈,塔可夫斯基为了拍摄这部电影,在他四十年前居住过的故居荒地上,依据家庭照片重新建构起来了老房子,并把母亲带到了那儿。塔可夫斯基在自传《雕刻时光》中写到母亲的反应:“她曾在该处,在那栋房子里度过了她的青春岁月,她的反应超出了我最大胆的期待,她置身其间,宛若回到过去;如此一来,我知道我们走对了反向,那房子在她内心所唤醒的情感正是影片所要表达传达的…。”[7]146熟悉的地方让情感涌动的更加热烈,他始终将自己的情感倾注在伏尔加河畔的那个村庄上,故园对塔可夫斯基不仅仅只是风景,而是记忆储藏的地方。塔可夫斯基曾说:“艺术家可分为两类,一类创造自己的内在世界,另一类则创造现实。”[8]130而他毫无疑问是属于前者的。故园的风景就像是他情感的容器,他执着的在电影中去还原故居,还原内心最重要的记忆。拍摄《镜子》时,导演不仅在原址重建了故居,还在房屋前的原野种植了荞麦。在他童年的记忆之中:“房子和通往邻村的小路之间长满了荞麦,开花时非常美丽,那些白色的花朵产生出一种雪覆原野的效果,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有如童年里最鲜明、最重要的细节之一。”[9]147对故园和原野的还原,正是塔可夫斯基恋地情结的具象化,故园的意象不再像童年视角下的情感和记忆一样迂回萦绕,而是直接在他的多部影片中表现出来,用影像展示了他的恋地情结。

《镜子》中有一个旧居在原野上着火的镜头,而通过电影中男主角和母亲的对话我们可以得知,旧居在1932年失火烧毁,也正是现实中塔可夫斯基的父亲离开家的那一年。在恋地情结有一个概念是“熟悉和依附”[10]146,这个概念的意思是人们会深深的依恋自己的家园和故土,故乡就是个人价值的延伸,离开故乡就像被剥夺了价值。因而,他通过故居失火这一情节,直接明了的传达着他对父亲的思念和不舍。塔可夫斯基在故园上倾注了他太多的感情,深深依恋着这片土地,他甚至不管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着故居宝丽来的照片,他对故园的依恋使他的恋地情结具有了更深邃的意蕴。

  1. 对民族和文化的关切

恋地情结理论认为“离开异乡和旅行的概念,家园将会变得毫无意义。”[11]151贾樟柯也曾提到:“只有离开故乡,才能获得故乡。”安德里塔可夫斯基从他的影片《安德烈·卢布廖夫》开始,便显露出对俄罗斯民族的关切。而后在他最著名的影片《乡愁》中,对这种国家和民族的关切表现的更加浓烈,他的乡愁也更加浓的化不开。电影取名《乡愁》,不仅是与电影中男主角的心境相同,也是塔可夫斯基的情感写照。而命运往往比电影更曲折,塔可夫斯基在电影拍摄时期就受到苏联当局的压力,在电影拍摄完不久之后他便宣布流亡,终身没能返回他所热爱的故乡,一直被乡愁所困,他也因此对土地的情感有了更深的体会。

段义孚在《恋地情节》中讲到爱国主义,称“也许在未来,人类的忠诚感只会指向两个极端——留在记忆中的家园和整个地球”。[12]151塔可夫斯基在《乡愁》中对文化所做的探讨,甚至不仅在民族文化层面,而是由对俄罗斯文化的思索落脚到对整个人类文明进行思考,这是其他导演难以企及的高度。多米尼克最后的演讲“如果希望世界前行,我们必须拉起手来。”人类文明要前进必须消除国与国的边界,人们必须拉起手来互相理解。《乡愁》中充满了隐喻,在电影最后的片段中,俄式风情的房屋笼罩在意式教堂的圆形穹顶下,多米尼克置身其中,浑然一体。俄罗斯文化最终与地球上其他的人类文化融合,主人公也在人类文明和文化的全球一体化普遍性找到最后归宿,躁动的乡愁归于宁静。但这种消除国家与种族之间隔阂的追求,却是一个无法达到的目标。电影中主人公多米尼克通过极端的神圣与童真达到了一种平静融合,但导演塔可夫斯基的《乡愁》却成了他命运的写照和预言,无法回到故乡,终身为“乡愁”所困。

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中,他对土地之爱,超出了个人情感的单一层面。他的恋地情结层次丰富,由童年、家园、民族再到整个地球。虽然在表现方式上有所不同,但却具有内在一致性,形成了立体的情感经验。正如他在自传中说所“在我所有的影片里,根的主题一直都极为重要,这一主题联系了家庭房舍、童年、国家、大地。”[14]217他用电影执着的书写他对土地的情感,让恋地之情得以固化,成为了他影片中最鲜明的情感。



参考文献:

1[]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2[]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陈丽贵.李泳泉,译.雕刻时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3[]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4[]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陈丽贵.李泳泉,译.雕刻时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5[]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陈丽贵.李泳泉,译.雕刻时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6[]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7[]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陈丽贵.李泳泉,译.雕刻时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8[]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陈丽贵.李泳泉,译.雕刻时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9[]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陈丽贵.李泳泉,译.雕刻时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10[]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11[]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12[]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14]段义孚.恋地情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